叙利亚局势混乱,新总统难掌控,以色列比美国更有预见性
七月中旬,以色列的导弹给叙利亚新总统上了一课:主权,是靠拳头捍卫的,不是靠宣言。当精准制导的弹头在大马士革总统府旁炸响时,整个中东都能听见这记响亮的耳光。这不是边界摩擦,这是一次毫无遮掩的闯入,一次对国家心脏地带的外科手术式打击。
新上任的总统艾哈迈德·沙拉随即发表电视讲话,声色俱厉地指控以色列蓄意点燃战火。然而,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引爆这场风暴的火捻,早已在数百公里外的南部省份,燃烧多时。
一枚火星,如何点燃整片南方的草原?
故事的序章,是一场看似不起眼的部族仇杀。在德鲁兹人世代聚居的苏韦达省,一支贝都因部落的抢劫行为,意外地触动了当地武装的神经。起初只是零星交火,但古老的仇恨如同浸了油的枯草,一点就着。短短几天,冲突就演变为血腥的屠杀混战,超过两百人倒在血泊之中,其中不乏惊恐的妇女和无辜的孩童。
大马士革的政府军闻讯而来,名义是“调停”,姿态是“维稳”。可谁也没有想到,这支本应扮演救火队的力量,转瞬之间就成了纵火犯。他们非但没能隔开扭打在一起的双方,反而将枪口直接对准了人数占优的德鲁兹人。一时间,草率的处决和猛烈的炮火成了苏韦达的日常,死亡人数像温度计的红线般急速攀升,很快就突破了三百。
远在英国的“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”给出的最终估算,是三百六十条人命——一个与大马士革官方通报的三十人相比,显得无比残酷而讽刺的数字。
这场屠杀像一面棱镜,折射出叙利亚新政权最致命的软肋: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国家。总统沙拉在首都高谈阔论着和解与统一,南方的苏韦达省却用枪声和尸体告诉世界,他的政令连省界都出不去。
事实上,自2024年那场天翻地覆的政局剧变后,大马士革对南部的控制力就只存在于地图上。苏韦达早已是本地武装的天下,自治多年,连政府任命的省长都无法踏入省府大楼。
政府军这次气势汹汹的进驻,与其说是维稳,不如说是一次笨拙又血腥的武力收权,妄图一举拔掉这颗扎根已久的钉子。结果,他们不仅没拔掉钉子,反而把整个火药桶都给点着了。这种失控的困境并非个例。
就在几个月前,前总统巴沙尔·阿萨德所属的阿拉维派,在他仓皇逃往莫斯科之后,同样遭到了新政府军毫不留情的镇压。权力的游戏在新旧交替的血色黄昏中,少数族群的命运,正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脆弱和廉价。
内塔尼亚胡的“保护令”,更像一份地缘政治的收购要约。
就在叙利亚政府军深陷苏韦达的泥潭,进退失据之时,以色列动了。总理内塔尼亚胡几乎是在第一时间,隔着戈兰高地向大马士革划下了两条清晰的“红线”:第一,以色列必须保护叙利亚境内的德鲁兹同胞。第二,大马士革以南,从戈兰高地到德鲁兹山脉必须实现“非军事化”。
他的国防部长卡茨说得更白,威胁说只要叙利亚政权不停地“迫害”德鲁兹人,以色列的空袭就不会停。
“保护同胞”的旗号,无疑是天才的政治动员令。在以色列,十五万德鲁兹人是唯一需要强制服兵役的阿拉伯少数族裔,他们中有八成的成年男性都在国防军(IDF)里摸爬滚打,甚至诞生了不少身居高位的高级军官。
当叙利亚的德鲁兹人惨遭屠戮时,这份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,瞬间点燃了以色列国内的舆论,为内塔尼亚胡的军事冒险提供了完美无瑕的民意授权。
但这份温情脉脉的“保护令”背后,藏着冰冷的战略算计。以色列真正的目标,是趁你病,要你命——趁着叙利亚新政权的内乱和虚弱,一劳永逸地在自己东北边境打造一个巨大的战略缓冲带。
它要求的苏韦达、库奈特拉、德拉三省“彻底非军事化”,潜台词就是要将叙利亚的整个南部,都变成以色列可以投射影响力的后院。这等于是在叙利亚的国土上,为自己又划出了一道安全屏障。
更有甚者,有情报显示,以色列在空袭的同时,正暗中鼓励当地的德鲁兹民兵升起以色列国旗,甚至公开喊出要“并入以色列”的口号。这套组合拳,几乎是对俄罗斯在乌克兰东部操作的翻版。
内塔尼亚胡试图将叙利亚南部,炮制成一个“中东的顿巴斯”,通过扶植一个亲以的德鲁兹“邦国”,将其与叙利亚主体彻底剥离。如此一来,不仅能永久巩固对戈兰高地的占领,更能将以色列的战略纵深向叙利亚腹地推进上百公里。
当然,这步棋里也少不了内塔尼亚胡的个人算盘。彼时,他的执政联盟正因极端正统派沙斯党的退出而摇摇欲坠,随时可能垮台。一场在境外发动的、旗开得胜的军事行动,历来都是转移国内矛盾、巩固执政地位的灵丹妙药。对外展现强硬,远比处理内部一地鸡毛的政务要容易得多。
大马士革的十字路口:枪口一致对外,还是刀刃向内刮骨?
面对以色列的凌厉攻势和国内一触即发的分裂危机,焦头烂额的总统沙拉在电视讲话中,向全国抛出了一个极具分量的选择题:“我们是应该团结起来,共同抵抗侵略者。还是应该痛下决心,彻底改革我们的内部?”这句话,精准地戳中了新政权最深的痛处,也道尽了一个弱国领导人的无奈。
团结对外,无疑是最具诱惑力的选项。以色列的侵略,是凝聚民族主义情感、塑造“同仇敌忾”氛围的绝佳契机。沙拉在讲话中声嘶力竭地呼吁:“叙利亚人民永远不会被分裂,我们将用团结这柄利剑,粉碎一切阴谋!”这种高亢的论调确实为他赢得了掌声。但口号终究是口号,解决不了南方的枪炮。
即便政府军后来开进了苏韦达市中心,当地仍有强硬的民兵派别拒绝放下武器,宣称要“战斗直到解放全省”。他们不信任大马士革,就像不信任以色列一样。
真正的稳定,只能源自向内的改革,一场刮骨疗毒式的手术。想让德鲁兹人这样长期自治、桀骜不驯的少数族群真正归心,单靠武力镇压和血腥报复,只会把他们越推越远,甚至直接推入以色列的怀抱。叙利亚临时政府去年曾大手一挥,宣布为公务员加薪400%,试图用经济红利收买人心。但这对于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国家而言,不过是杯水车薪。
更核心的症结,在于政治上的信任和权力的分享。新政权如果真想整合国家,恐怕必须做出痛苦的让步:比如,在宪法层面承认德鲁兹人高度自治的权力,并将他们善战的武装,以某种荣誉性的方式,收编为国家防务体系的一部分。这无异于从自己身上割肉。在外部强敌的炮口和内部分裂的刀尖夹击之下,沙拉总统的每一步,都走得异常艰难。
棋盘上,每个玩家都宣称要和平,却都想将死对方。
这场看似区域性的冲突,很快就成了大国们最新的角斗场。美国第一时间跳出来“调停”,国务卿鲁比奥在社交媒体上发文,宣称已与各方紧急接触,并“就一系列具体步骤达成一致”,摆出了一副救世主的姿态。
然而,华盛顿的立场充满了令人尴尬的矛盾。就在冲突爆发不久前的五月,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才刚刚在沙特会见过叙利亚新president沙拉,并高调宣布叙利亚愿意响应他的号召,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。美国正不遗余力地撮合以色列与阿拉伯世界的大和解,试图构建一个围堵伊朗的“中东版北约”。
可转眼间,自己的核心盟友以色列就对这个潜在的“和平伙伴”大打出手,让美国的宏大布局瞬间成了一个笑话。叙利亚外交部随即发表的激烈声明,痛斥以色列的“野蛮侵略”,让所谓的“关系正常化”彻底沦为泡影。美国一边默许盟友动手,一边高喊和平,这种精神分裂式的操作,让它的调停显得滑稽又虚伪。
牌桌上的其他玩家也各怀鬼胎。土耳其出人意料地选择支持叙利亚政府军,帮助其打击德鲁兹武装。安卡拉的目的再明显不过,它不能容忍以色列在自己的南边也搞出一个“库尔德模式”的代理人,从而与自己争夺在叙利亚北部之外地区的影响力。
伊朗则毫不动摇地继续它的老本行,通过黎巴嫩真主党向叙利亚输送武器,甚至计划在当地建立导弹生产线,加固它赖以生存的“抵抗轴心”。空袭当天,伊朗外长更是紧急飞往中国,试图在上海合作组织会议上争取国际支持,共同谴责以色列。
在一片混乱的斡旋与角力中,苏韦达的枪声渐渐平息。叙利亚政府军开始撤出,以色列也暂停了大规模空袭,局势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。欧盟的人道主义援助物资通过“空中走廊”运抵,但对于那些在废墟中求生的人们来说,几箱饼干和毛毯,又能改变什么呢?
冲突的硝烟暂时散去,但叙利亚主权残缺的现实没有改变,民族与教派撕裂的伤口仍在淌血,以色列的战略野心也并未有丝毫收敛。大马士革上空的平静,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玻璃。在这片被大国铁蹄反复蹂躏的土地上,和平的幻影之下,没人知道下一颗引爆中东的火星,会在何时、何地被再次点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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